“啊——”白仙子慘叫一聲，疼痛仿若無數的蟲子順著那傷口就躥入她的體內，惡臭灌滿她的鼻子。

“臭丫頭，什麽東西，什麽東西？”白仙子尖叫著怒目瞪向墨輕衣，卻見自己丟出的紅色蟲子與銀針已被九君擊落大半，一息不敢再多留，揚手又是一片片彩色的煙霧，阻斷聞聲而來的侍衛的追擊。

她倉皇逃竄之間，只隱隱聽到了禮物兩字。

見九君的銀槍擊落了最後一只飛蟲，躲在一旁的雲虎才疾步上前，“將軍，你沒事吧？屬下已差人去追了！”

九君頷首，看了眼墨輕衣，正欲去追白仙子，手臂卻被她一把拽住。“我為你診下脈。”

雖然事先她已經給九君服過解毒丹，但白仙子放出的紅色飛蟲與淬毒銀針實在太過密集，九君又是擋在她的身前，她不知道他有沒有中招？

“你放心，”不待九君拒絕，墨輕衣已道，“她跑不掉的。剛才我丟到她身上的不是毒，而是特質的金錢花，那東西見血即融，沒別的作用，只會讓她周身散發出惡臭，除非放幹身上的全部血，否則這臭味終生不能消除。”

江月白送她的《香經》中，只有這一篇記載的不是香料，而是臭味。她調試了多日，才終於配置出這特質的金錢花。

“夜香的味道也遮不住嗎？”雲虎有些好奇。

墨輕衣頷首，“很刺鼻的惡臭。”

“傳令下去，全城戒嚴，挨家挨戶的搜！”九君下令。

“是！”雲虎應聲正欲轉身而去，忽的長劍出鞘，指向從廢墟中搖搖晃晃站起的人影厲聲呵斥，“什麽人？”

“將……將軍！”

楚心兒？

墨輕衣一怔，她與九君都忘了，這廂房中還躺著一個昏倒的楚心兒，不過也算她命大，沒有被這倒塌的房梁砸死。

“這、這是怎麽回事？”楚心兒有些不清楚狀況，她不過是砸了房間的陳設，是誰喪心病狂的連房子都拆了？

不等她徹底清醒，墨輕衣已冷聲斥道，“楚心兒！你來北漢的目的究竟是什麽？”

“目的？”楚心兒更暈了。

“去年一葉峽山洪暴發，白仙子散播時疫在前，毒害太子與將軍在後，後來被人發現，她又用飛鳥投毒，害死數千災民，再之後火燒黑蓮，毒害北漢士兵無數。待太子回到長安，她又數次投毒與太子，前不久，更是在三泉寺下相思之毒，而你，卻欺騙眾人說她是隨南楚使團一起來的北漢，究竟是何居心？”

楚心兒驚詫的嘴巴都合不攏了，白仙子竟然幹了這麽多驚天動地的大事？難怪她要躲著墨輕衣與九君，躲著太子了，這這……

“楚心兒，你堂堂南楚三公主，不惜做妾也要嫁給將軍，莫不是想要謀害我北漢大將軍，好達成你南楚不可告人的目的？”不待楚心兒緩過氣來，墨輕衣又一頂大帽子給她砸了過去。

“不，不不，不是這樣的，將軍，心兒只是仰慕將軍。”楚心兒急急辯白，“那什麽白仙子，心兒根本就不認識。對，不認識。”

“不認識？你剛才不還叫囂著讓她殺了我嗎？我與將軍在門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。”墨輕衣嗤笑出聲。

“誤會，我不認識她，真……”楚心兒眼睛一翻，又昏了過去。

墨輕衣譏笑一聲，也不戳穿楚心兒這次是裝暈，只扯了扯九君的衣袖，“我們走吧。”

“心兒公主身子嬌貴，不易移動，就讓她這樣歇息吧。”九君冷眸掃了一眼躲在一旁的南楚隨從。

墨輕衣死死咬住唇，不讓笑意從唇邊流出。身子嬌貴，這家夥，明明就是想要楚心兒躺在這一片廢墟中。

夜色如水，兩人因白仙子而沈重的心情卻因楚心兒的裝昏減輕了些許。

“你為什麽說她不是那樣的人？”九君突然出聲。

“哦？”墨輕衣一怔，才明白九君這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麽意思。剛才白仙子敗壞她名聲的時候，她對九君說她不是那樣的人。

那是因為，我就是那個人啊！

這句話幾乎已經到了唇邊，可一對上九君眸底的憂傷，她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
她與九君的關系剛剛緩和，這個時候她說這樣的話，不會弄巧成拙吧？

輾轉了稍許，出口的話卻成了，“不是說，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人嗎？這話反過來也同樣，看尖尖，我就猜，她主子不是那樣的人。而且，白仙子的滿嘴謊言我也不是第一天才聽到。”

墨輕衣說著頓住腳步，九君也隨之停步。

墨輕衣伸手撫上他戴著的銀質面具，稍一用力掀開，看著那眉眼如畫的絕世容顏道，“她還說，你是醜八怪。”

九君心底幽幽長嘆一聲，因白仙子的那番言辭，因想到尖尖喊的冤，而心口生出來的痛全都被眼前女子明亮的眸光沖散了。

“陪我坐坐。”

話音落，根本就不等墨輕衣同意，九君攬住他，身形一動，竟是往後花園掠去，不對，掠過了後花園，在雲府正房的屋頂停下。

沿著琉璃瓦在至青灰色的屋脊上坐下，擡頭是漫天的繁星，舉目，一邊是將軍府，一邊是靜寂的街道，腳下是點點燈火的雲府。

夜風出來，帶著些許的涼，沖散了兩人心底的郁結，攪動了塵封的記憶。

墨輕衣縮了縮肩。

九君擡手攬過她，將下巴支在她的頭頂，“墨輕衣，為什麽你總想保護別人？”

在春郡的時候，她一心想要救慕容離，守著他幾日不眠不休。

後來，朱雀大街墨染出事，她為了墨染，明知萬善才不懷好意，竟還只身去見他。

明明是一個應該躲在仁厚的弱女子，他不懂，她為什麽要扛下所有，要去保護他們？

就連對他，她也是如此。

什麽斷袖之癖的流言，他根本就不在乎，可是，她卻放在了心上。不但放在了心上，還主動幫他去化解了這流言。

就像她……他的衣衣一樣。

“為什麽呢？”墨輕衣囈語著九君的問題，背後是他的溫度，周身是他的氣息。恍惚間，又回到了從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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